探索嚎风峡湾(嚎风峡湾地图所有任务可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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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科斯比峡湾沿岸海域,冰川常常漂浮成列。

撰文:MIKE MACEACHERAN

一块冰猛然撞入海面。紧随其后的雪崩就像罐子里倾倒而出的糖粉。海浪发出大炮般的巨响。我们转移到稍远些的安全海域,遥遥观看事故现场。此时,冰川再次咆哮起来。

“很适合电影画面,但对环境是坏事。”被问及对冰川崩解的感想,伯纳贝说,“冰川消退得太快了。就像关不上的阀门。”他用手指勾画着两峰之间积冰的凹槽,这里是冰架俯冲向海洋的终点。“美不胜收,但也危机四伏。”

离开阿根廷巴塔哥尼亚后,伯纳贝一直在极地区域担任向导。这位海洋生物学家观看此处海浪翻涌、潮水涨落,至今已有二十年。但他从不掩饰东格陵兰的问题。作为地球上最难抵达的地方之一,北极的这一区域正处于气候危机的前线。伯纳贝作为直接见证者,目睹了斯科斯比海峡及其迷宫般的峡湾的变化。他告诉我,虽然格陵兰冰盖比美国的更大,但它消亡的速度太快,是此前计算的100倍;同时,东格陵兰洋流南拖而渗入峡湾的冰山比此前任何时候都更难预测,也更加庞大。

与浮冰同往

没有哪里像斯科斯比峡湾一样,如此无情地教船员认清处境。因纽特人把它称作“Kangertittivaq”,丹麦人则叫它“Bigetey Boo”。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峡湾水系是众多入海口与冰山构成的迷宫,夏末时节波光粼粼、一片蔚蓝,到了其他季节便只余满目苍白。同时,它没有什么可靠的水深图;赶上9月至次年7月中旬,又逢航道结冰,无有船只通行。因此,每年能到达如此偏远之地的游客不足1000人。此番情形无疑与它的景色十分相合:与格陵兰岛西海岸的熙攘繁忙不同,这是一片真正的荒野,它保存了原始的样貌,给人遥不可及的感觉。这是一处好地方,我想,很适宜无人问津的冰山任意漂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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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流峡湾(Hurry Fjord)的东布拉瓦三角洲(Dombrava Delta)是格陵兰峡湾迷宫的众多三角洲之一。

在“M/V海精灵”号邮轮上,伯纳贝温和地引导我领略这片极端的景色。这艘船由波塞冬极地探险公司(Poseidon Expeditions)运营。我们从雷克雅未克出发,穿过丹麦海峡到达此地,其间1天半以上的时间都在汹涌的波涛上翻滚。我们的第一站是冰山围绕的维京湾。黎明曙色与自然风光热情地接纳了我们。邮轮一靠岸,我们就冲上最顶层的甲板,像在开幕夜的幕布拉开前坐进包厢那样,感受着纷繁的秋色与耀目的光辉。

第二天,我们开始学习鉴赏冰山、浮冰与冰川之间交相呼应的舞蹈。和伯纳贝一起在水上航行,他一边教学、一边测验,我很快就学会了怎样根据冰山的颜色判断它的年龄乃至脾性——不同的色调反映了不同的细节,和征婚广告一样,线索总是一一对应。我被告知,瓷白代表年轻而且气泡多。海宝石蓝则表明更加成熟,但仍爱好四处漂游。黑色是冲动的代名词,意味着这片冰会给船只带来危险的互动。

只要稍加想象,最小的细节也能使冰山化身全然不同的事物。这一座是拔地而起的堡垒,尖顶高耸、塔楼入云,一如爱丁堡城堡;另一座拥有宏伟的弧线,就像伦敦大理石拱门;一些巧妙的角度下,部分冰山从远处看去仿佛雄伟的山脉。它们可能是斯诺登尼亚山(威尔士最高点),我想,也可能是格伦科的布阿歇尔山(Buachaille Etive Mòr,Glencoe)。“你将是这一切的首位见证者,”伯纳贝一边说,一边减速了舷外发动机,以便更仔细地观看刚刚剥落的冰山连成的浮动画廊,“可能也是最后一位。”这是一个正在解冻的景观级冰柜,仿佛不属于我们的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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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斯科斯比海湾搭乘橡皮艇(Zodiac)是更近距离观察冰山的最佳方式之一。

当行程进入充气式小船之旅与沿岸徒步的交替反复,我意识到,在格陵兰岛这一脆弱边缘的旅途结合了两件毫不相融的事情:观赏极致的自然,以及行走在几乎不见游人的大地。在吕瑟峡湾(Rypefjord)的一趟乘船行程中,我看到两头发型蓬松的雄性麝牛为争夺繁殖权相互撞击,产生的冲击力不亚于火车迎面相撞;徒步穿过空旷的冻原时,我与一只棉白的北极兔相距数米,却把它和子孙后代们吓得够呛;在希德卡普(Sydkap),当我沿着海岸行走,大块的钻石冰轰然坠落沙滩,一只北极鸥激动的鸣叫声划破寂空,好像呼喊着:“你在这里干什么?”

其他经历也展现着这个近乎隐秘的世界的小小一角。在黑尔峡湾(Harefjord),我看到一只幽灵般的北极熊穿过海冰追捕海豹。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北极熊。之后一天,我差点踩到一只北颈旅鼠,当时我正在仔细甄选一片长着矮柳与岩高兰的风景。乘船经过战舰般高大的冰山投下的阴影时,我看到黑腿三趾鸥掠过水面捕鱼。在地球上许多地方,野生动物适应了与人类共处,常对我们保持模棱两可的态度。但在斯科斯比海湾,从白颊黑雁到穗䳭,每一种生物都凝神窃听,仿佛渴望着来自外面世界的消息。

探险合作向导谢尔盖·希罗基伊(Sergey Shirokiy)在陆上行走时,总是携带栓式步枪和一把带枪套的信号枪,以应对路遇北极熊的情况。在希罗基伊看来,本地动物群远不如曾经丰富,已经达不到应有的水平。看到他的枪支,我忐忑起来,但我其实无需担忧。据我所知,格陵兰人狩猎传统为此地生物描画了严酷的现实,世界上最大的肉食动物也在所难逃。据估计,格陵兰岛如今只剩下几千头北极熊,而每年仍有上百头因肉与皮毛而遭遇枪击与剥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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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托考托米特是岛峡湾(Øfjord)唯一的村庄,拥有350人口。

伊托考托米特(Ittoqqortoormiit,斯科斯比峡湾唯一的村庄:人口350)的狩猎季是每年10月1日到次年7月的最后一天,在此期间,当地人会充分用尽每年35头熊的捕猎配额。几个世纪的皮毛贸易也对狼和狐狸的数量造成了显著影响。荒无生息的空旷反映着峡湾地带日复一日的生活面貌,与此地最近的邻居也隔着原始地貌,远在800千米之外。

“在这片陆地上,你的感官变得敏锐;但在撕咬、追逐和猎杀人类的生物这方面,格陵兰岛不像北极的其他地方。”某个清晨,在我们为了俯瞰整个岛峡湾的风光而登上观景点时,谢尔盖说,“在这里,狐狸、狼和北极熊很罕见。鲸鱼、虎鲸和独角鲸也一样。斯科斯比峡湾呈现的是全然开阔的风景,它具有你可能未曾见过的规模。”

游客观览体验的日益规范十分恰当地回报了这般壮丽的奇景。为了给野生生物建造保护围栏,格陵兰政府于2023年6月推出了有关登陆场地的新规定。同时,探险公司旅游距离也受到了不可超过每小时3海里的限制(北极船舶平均航行速度大约为10.5海里每小时)。政府对环境的另一让步举措是将斯科斯比海峡总面积的一半划定为禁区。不过,即便没有大量的生物,峡湾仍然象征着鲜为人知的危险世界;仅仅面对这片风景,我便已惊叹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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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斯科斯比海峡东岸,你可以看到麝牛在长满矮柳和沼桦的山坡上吃草。

熊类必需品

数天以后,我们在伊托考托米特靠岸,但再次见到其他人几乎令人怅然若失。村里有一座肋式拱顶的教堂,它的造型就像底朝天翻过来的维京长船;有一所学校和一片人造草坪足球场;有一家超市,可供购买的枪支就挂在冻肉储藏柜的上方;还有各色鲜艳的房屋,洗好的衣物挂在房屋间的晾衣绳上,在太阳下变干。有根绳子上挂着麝牛皮;还有一根被北极熊皮毛的重量坠得弯了下去,一条短裤就挨着熊皮在风中摇摆。

在村子码头附近,我看见一位猎人正在喂一群兴高采烈的哈士奇。它们每一只都被拴在地上,但仍然十分虔诚,甚至做出了腾空翻转跳跃的高难动作。伊托考托米特的犬只几乎和雪地摩托一样多,它们帮忙拖拽粗糙的木制雪橇运送动物尸体,使当地人在船只每半年带来一次食物的间隔期也能填饱肚子。这些哈士奇的价值有多大?我询问到。“没了它们,我们就不可能生存下去。”一位因纽特老人一边回答,一边将桶里的碎肉片扔给一条狗。吠叫声蔓延开来,一只乌鸦也在屋顶上嘎嘎叫着,加入了这片喧嚣,也许它正计划着发起突袭,来一次碎肉抢掠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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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格陵兰岛这处小型聚居点伊托考托米特,有多少雪地摩托,差不多就有多少狗。

为了最后窃取片刻安静,我登上了伊托考托米特墓地。白色十字架在此聚集,像野花一样,似乎拒绝竖立起来;它们从冻土坚硬的土壤里被推了出来,大部分在海风中倾斜。这是个晴朗的日子,斯科斯比峡湾上闪烁着点点青灰。我的目光穿过冰山环绕的海湾与遥远的群山,在冻原停歇下来,陷入沉思——这便是完美的终章。

我独自待在那里,直到收到返回船上的呼号。我们重新聚集到海上,开始向冰岛返航。下午三时左右,作为这个短暂的极地旅游季的最后一位访客,我们的船只也离开了斯科斯比海峡。日落时分,东格陵兰岛落在我们身后,在如火的晚霞中闪耀,最终完全隐没在无尽冰原与寂静北极的深处。

本文发表于2023/24年度国家地理经典体验专题特刊,随《国家地理旅游》(英国版)2024年1-2月合刊一起发行。

(译者:绿酒)